2017年2月25日 星期六

呂布之子呂英傳 - 第一篇 惡夜吳宮(三)

呂布之子呂英傳 – 第一篇 惡夜吳宮 (三)

  這是怎麼一回事。
  在吳郡治下的吳宮,竟然在半夜的廊上,出現了數十黑衣人悄聲站立,手上拿著明晃晃的鈎刀等各式兵器。每個人的手臂處,都繡著一朵豔黃色的鳥,在黑衣上顯得特別顯眼。而來者不善,善者不來,想來這數十人便是衝著房內的人而來的。

  但是破窗躍至廊上的孫策,卻沒有這麼驚訝。他只是微微的冷笑,暗算著,一共六十三個人。不算自己手上已經昏厥的這個,跟在房中被呂英踢倒到牆上的那個。那個大概也是爬不起來了。

  「母親這次居然出動了這些低賤的越人們。」孫策在心裡怒怒地啐了一口。怒火正熾,呂英也從身後窗口躍將出來。

  孫策的身材本也算高大,但站在身後的呂英,卻高出快半顆頭。兩個身材也不盡相同,孫策肌肉較大塊,露出在衣服外面的上臂肌肉更是高高隆起。相較孫策,呂英的身材則是屬於修長精實的類型,濃眉大眼,雙瞳有異色,身高則是不尋常的高,約莫八尺半。兩人一站在這群黑衣人面前,足足比他們高出一大截。

  黑衣人看到孫策與呂英,也似乎是吃了一驚,黑色頭罩下的目光游移不定。在吳宮長廊下,每兩步就設有一燈火,眾人的身形在晃動的燈火下流竄,稍遠處的宮內湖泊忽然隨風起皺,呼呼的風聲,打破了這夜的沉默。

  孫策發出了一聲沒有意義的「嘿」然的聲音,反手從後背腰間,取出了一副兵器。他手一轉,這兵器已經反拿到了手上。這副兵器也是特製旋棍,名曰「霸王」。形似一根鑄鐵棒,但不知道用什麼方法,在鐵棒上面,鍍了一層淡淡的青色,且有細細的雕刻在鐵棒雙側。鐵棒一端,另有突起的短棒,可供人抓握。而與抓握處相反的另一側,則有卜狀的突起物,可用來勾擊敵人。

  呂英一臉淡淡地站在那裡,而在深邃面孔內的目光卻是斗亮,緊緊的盯著前方那幾十個人。孫策回頭看了呂英一眼,扎實一個馬步,側身對著呂英喊了一聲:「英,跟著我跑。」然後孫策就立刻向前,一個旋身朝著黑衣人群,衝殺過去。

  黑衣人們本來就對孫策會在這邊出現,正在驚異不定。沒想到孫策連一刻的時間都不給他們,就往他們的懷中撞進來。但他們似乎也是訓練有素,那個當下就回了神。馬上將鈎刀正握在手,人群迅速地隨著孫策衝進去的步伐,如潮水般向後退開。

  孫策撲了一個空。黑衣人們,在如潮水退開的同時,卻有幾個人,也同時繞開孫策的衝刺,舞鈎刀向孫策身後的呂英砍去。動作之迅速,一般人根本促不及防。但孫策也根本不是一般人,一腿朝著正要從他身旁繞過的黑衣人的小腿上,就是準確地一踩。在黑衣人們奔跑在衣衫沙沙聲中,只聽到「啪」的聲響,那名黑衣人的小腿,就在奔跑的過程中,硬生生的被孫策當場踩斷。

  沒有聽到預期的大聲哀嚎,那被踩斷腿的黑衣人,僅僅是悶叫一聲,就沒再出聲了。孫策哼然,就再朝著那黑衣人臉上,又是一腳踢去。那人仍是一聲不吭,黑色面罩下登時滿是鮮血,難說這一腳到底掉了他幾顆牙。其他黑衣人見到此景,雖然是禁不住頓了頓,腳下仍然不停,朝呂英砍去。

  呂英幾乎是跟孫策把腳拿開那斷腿之人的同時,開始移動。在呂英最前面的兩個人,正在動作一致地,拿起手中鈎刀一甩,鈎刀即從兩人脫離,向呂英射去。

  呂英赤手空拳,但卻絲毫不遊移,不閃不躲不懼。直接逕行往前疾衝,這動作看似平凡向前踏步而已,但呂英速度快得不尋常。在鈎刀尚在收放之時,他已經衝到了兩名黑衣人面前。 這個面前,是紮紮實實的面前,呂英幾乎已經將臉部貼上了黑衣人的臉。兩名黑衣人驚訝之際,還來不及喊出聲,一個人的左肩,與另一個人的右肩,已經被呂英硬生生地撞斷。跟之前被孫策踢斷腿的黑衣人一樣,這兩名黑衣人也只只是悶哼了一聲,各自向旁跌滾了開來。欲爬起身來,但這兩人只覺得腦袋發暈,雙腳一軟,又狼狽地跌坐在地。

  在這一切都只在片刻發生。孫策在踢昏了足上的黑衣人之後,回頭看了呂英一眼。見到呂英仍如在江邊遇到時一如勇悍,孫策不禁嘴角上揚,但他也知道這種衝撞,呂英也不好受,就算那些名醫神手們再厲害,呂英身上結痂的疤怕也得裂了開來,更別說是那些還沒收口的重傷部位了。

  不宜久戰。這是孫策一開始就對這一戰的態度。他從呂英的眼神中,看得出來呂英也抱持著一樣的想法。正在黑衣人一擊就被擊倒三個人的同時,孫策拔腿就開始朝長廊另一個方向狂奔。呂英看到他的動作,也在距離孫策幾步的距離之後,不語地踏步跟上。在他身上的白色紗布,已經有著淡淡滲出的粉紅色血漬。

  黑衣人們遲疑了一下。其中一名黑衣人低聲喊出:「跟。」,眾人便各自形成組織,兩三人或三四人成隊,有小隊把受傷的同夥拖離廊上,有的小隊跳出廊欄,從外側包抄,有七八個小隊則直接循著長廊追上。

  孫策一路沿著這條長廊奔過,大大的步伐聲在廊堂上回響。呂英的踏步則不相同,他幾乎沒有屈膝奔走的動作,僅僅是用踏步的動作,速度就快得出奇,緊跟著孫策。

  當他們衝到長廊盡頭的十字口時,兩隊黑衣人突然從右側兩旁竄出。原來這長廊是向右彎的彎路,黑衣人已從旁近路包抄。

  孫策卻不顯意外,手持霸王拐,一個大步旋身,繞過了黑衣人的攻擊,拐上的卜形部位直接狠狠地打中了首當其衝的黑衣人的頭部。尚在半空中的黑衣人,登時腦袋崩裂,往旁向灘爛泥似的摔在草叢裡。接著再一個旋身,將左手的霸王格在另兩名襲來的黑衣人的鈎刀上,金屬交集聲響,黑衣人一齊感到雙臂發酸,登時脫力,往後便跌。一人兵器脫手飛出,另一人鈎刀是綁在手腕上了,就一起脫了臼,雙雙摔倒。孫策打完,身形仍滴溜不停。正以為他會繼續向前衝,他卻突然一個折身,就向長廊盡頭的一處偏房闖了進去。

  呂英在後面,對於向他襲來的四名黑衣人,不是退步,反而往他們的方向正面跨去。這一跨不知道什麼名堂,四名訓練有素的黑衣人就只覺眼前一花,呂英就失去了蹤影。靠著最近的黑衣人,只感覺在側邊衣衫被一拉一推,四個人就在空中撞成一團。呂英人已在欄外,卻又再一個回頭,反身衝回廊上,也向著孫策衝進的偏房過去。這時候,撞在一起的四個人,才剛剛落地。

  呂英一進那房間,孫策已從牆上揀下了兩件武器,一支長槍與一柄環首刀。呂英張眼一望,這房間內放足了各式兵器,原來這是宿衛們的駐點。孫策見呂英進門,把一槍一刀轉身交給了他,迅速地說道:「這兩把這邊最好的,可用。」呂英接過。孫策不走門口,卻直接往偏房側的窗破出。這時候,後方追上的黑衣人才正拉開跌落在地的四名同伴。

  偏房的窗框本不厚重,經孫策架著霸王拐一撞,便全數碎裂。在寧靜的吳宮城內,發出一陣悶然聲響。孫策破窗一出,仍有餘力。窗外的黑衣人們,沒想到有此一招,吃了一驚。他們向前跑的力道,一時消不掉。只能眼睜睜地望著孫策破窗,又往草林深處奔去。一名黑衣人在孫策奔跑的路徑上,剛想舉起鈎刀,就被孫策正面一記直拳。鼻骨碎裂的感覺傳進神經,就再也站不起來了。

  呂英側身一個倏乎竄出偏間窗口。窗外的黑衣人群站穩腳步,剛要回頭跟上孫呂二人。呂英並不用手上的槍,一著地就往要過來黑衣人的腳板一踩,再一勾,那人就橫倒了一個狗吃屎。另一人也剛要動,呂英相同的動作,勾的方式略有不同,那人就仰天倒下。一個翻身想站起,才發現自己的右腿,已不是自己的了。眼巴巴地望著呂英也踏步隨著孫策,沒入了宮內草林內。

  吳宮裡面各式假山、造景、人工湖,都甚具巧思。宮內的房間、走廊或屋頂,各種細膩的雕工裝潢,搭配上恰到好處的燈飾,都投射出吳宮主人對細部的要求。

  孫策領著呂英,在假山與庭樹林裡奔走。黑衣人受過相當的訓練,緊緊地跟著兩人,時不時仍可從旁揀小路攻擊他們。孫策與呂英或格打、或踢擊,將黑衣人逼退,並不纏鬥。

  孫策盡是走一些不規則的路線,一下子從樹林穿過,一下子從廊上越過,一下子緊挨著牆沿行過。這樣的走法,讓黑衣人們吃足了苦頭,所有能夠合圍的點,都不復存在。零星的攻擊,連讓他倆人的腳步緩一緩都做不到。

  但,詭異的是,就算黑衣人再悄然無聲,孫呂倆人也不太有聲息。整個宮裡,一個守衛都沒有碰到。

  他們都去哪裡了?

  在漆黑與燈火交雜的吳宮深處奔走的孫策,似乎並沒有太在意這個問題,或是說他也許已經早就暸然發生了什麼事情。他只是一面格擋著路上跳出的黑衣人,一面準確地朝著宮內的某個方向前進。

  就這樣,過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,孫策跟呂英衝到了一片極大片的空地上。這片空地鋪滿了小小渾白的鵝蛋石,綿延極長,約可容納數千人同時站在這裡。

  廣場的最遠處,是一個華麗的堅石所造的宮殿。有著最精美的雕工屋頂,殿內透出的光火,足足可以照亮整個夜空。在夏夜的雲層上,映出青色與紅色交替的光影。

  孫策腳步不停,呂英也跟隨其後,一直到鵝白石廣場的接近中央處,孫策才突然停下了腳步。回頭看了看。

  此時,黑衣人們已經被孫呂倆拋開了一段距離。在沒有岔路的空地上,全憑著是個人的腳力。吳宮宮殿靜靜地兀立在那裡,仍然沒有人出現。

  孫策逃跑了那麼久,終於決定在這個廣場的中央處,轉身,回頭。孫策暴喝了一聲,就向前方密密麻麻的黑衣人群衝了過去。呂英看到這樣,也把環首刀別在了腰間,雙手撗實了長槍,跟了上去。

  嚴格來說,孫策跟呂英到現在都還沒有正面跟黑衣人交上手。從一開始就被兩人突破,緊接著就是長途的宮內逃竄,就這樣已經十幾個人被打倒,黑衣人團也是一肚子窩囊。眼見兩人已經快到宮殿那裡了,都大為著急。但著急也沒用,自己自豪的苦練的腿力,在孫呂兩人腳下根本就追不上,只能越拉距離越遠。但居然這兩人不逃反攻回來,詫異之外,也是一喜。眾黑衣人對看了一眼,隨即各自散開,前後交錯形成陣式。

  不過就一個眨眼,孫策舞著霸王,已經跟黑衣人團正面交鋒!呂英不發一語,在隨後持著長槍,朝著另一個方向也突入了陣列。這次黑衣人們已有準備,紛紛架起來鈎刀,或擋格或阻攔,漸成形式將兩人分開圍了起來。

  黑衣人團對於自己的包圍陣形很具信心,他們的訓練基本上就是以眾多的人數、快速的手法,互相配合地達到擒殺目標的目的。他們手中的鈎刀,除了可砍擊,回勾傷敵之外,另外鈎刀也都藉著內藏銅絲的細線,與自己的手腕連在一起,可拋出作為投擲攻擊,擊不上仍可回收到手上,並可以用那細線,來捆住對方的兵器或是身體。如果能隨著同夥一齊行動,形成前後或左右的縱橫形式,或是輪番上陣休息。他們更練成了諸如用鈎刀細線形成張網,用以籠住目標的合作攻擊,可說是一出動,比擒獲或斬首的集體。

  但是,這些東西對孫策或者是呂英來說,卻是猶如朽木一般的存在。孫策正面殺入敵陣,大開大闔的身手,一擊緊似一擊。不斷地旋轉著軀體,他的攻擊方式很獨特,本來霸王拐這種兵器,兵器是緊貼在後手臂上,只能在敵方很近身的時候,方能造成傷害。也許是配合霸王,孫策是採取肘擊的方式,就像在長廊盡頭那時一樣,先搶進對方的懷中,再迴身用霸王一撞。這撞方畢,就會再一個意想不到的角度,再次大跨步地搶攻。這方式極為費力,但孫策一擊更強於一擊,不見任何衰退,彷彿可以這樣子打到永無止境。

  呂英的動作則不相同。他有如陷入對方的包圍圈一般,整個人沒在黑衣人群裡面。鈎刀愰愰,都幾乎貼在呂英的身側,但卻沒有一個人能傷到他。呂英手中的長槍,或戳或橫,用一個很有效率的方式,硬生生不停地擊潰黑衣人的陣形。

  才不過幾個眨眼,黑衣人已經十幾個人倒地,孫策不知為何,殺意甚盛,次次下的都是重手,膩白的鵝蛋石上面,登時鋪上了滿滿的血。有人是顏面整個扭曲,有的是半片肩胛骨粉裂,露出裡面白花花的骨頭連肉。而呂英身旁倒的都是被暫時擊斷腿骨或手骨的黑衣人,使得他們暫時喪失戰鬥的能力。

  完全出乎意外的情況。黑衣人這次來的目標是呂英,是以他們主要的攻擊,都是放在呂英身上,當然他們也都知道面前這個孫策是誰。但孫呂兩人的武功,根本是前所未見,聞所未聞,就連當初訓練他們的人,也未必能高過他倆。他們擺好的陣形,在這兩人面前就好像不存在一樣。

  之前那名在長廊低聲喊「跟」的黑衣人,手臂上的鮮黃色鳥形刺繡也顯得有點黯淡,見狀不能再這樣下去,當下比了一個手勢,一聲低呼嘯發出。黑衣人們一聽指示,陣形忽變,雙手鈎刀反握,不再以呂英為單一目標,而是立在當場斬殺兩人的陣勢。

  孫策看得真切,也看得懂,哈哈大笑,完全不理會對方陣勢的變化。仍是一個大跨步,霸王拐暴力一甩,又是一名黑衣人被打得半身當下殘廢,鮮血以及一堆不名的組織從裂口中蹦跳出來。那黑衣人好像喝醉一般,只剩半邊能動的身體,蹣跚地朝著自己的同伴走了幾步,終於忍不住大聲哀嚎出來,鵝卵石踩個嗆蕩,摔倒在堅硬的石頭上,蠕動著身軀。

  黑衣人們看到,都大為悲憤。外圍的七八名黑衣人舉起鈎刀,手裡一併一拉,就結成了網陣,一喝將拋向了孫策。呂英不知從何處來的,一個踏步,就來到了孫策的身邊。孫策身旁的人紛紛倒地,呂英面對著拋來的細線網,只是站在那,看著網子撲面罩下,他已無處躲避。黑衣人們正喜得手,呂英就那樣的伸出左手,抓住了細線網。黑衣人七八人用力一拉,呂英單手抓住網子回扯,兩力在空中相抗衡,就一剎那,卻是黑衣人們輸了。七八人同時腳步鬆動,手下碎石浮動,就被一股大力往前便扯。呂英身材雖然高大,但再怎樣也不可能從那樣的身體生出那麼大的力量。眾人驚駭莫名,呂英左手向旁一扯,七八個人完全立足不定,就被呂英拖動,有如會動的木偶,這一帶一扯,一堆黑衣人全部撞在一起。孫策在再一個旋身,配合著呂英的動作,繞著他的身體,幾個黑衣人登時被掃倒。

  孫策這時候踏步的方向,也開始有了些改變。呂英也注意到,畫圓旋身逐漸將黑衣人群帶往宮殿樓台處。兩人從來沒有練習過,當然,而卻互相地試著去補充對方的空隙。孫策旋身的背心,就由呂英橫槍補上;呂英搶入人群的不支之處,就恰恰是孫策旋身的位置。

  兩人不斷旋繞,就像形成一股內轉的氣流,黑衣人團雖然尚餘三四十人,就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帶向光輝燦爛的宮殿突出的樓台處。近看吳宮,裡面的光火異常透明,折射呈一片天頂的靡靡彩霞,就彷彿身處在另一個世界一般。

  此時,早已過了子時很久了。吳宮內外一如靜謐。只有安靜的打鬥聲,兵器偶然的碰撞聲,跟黑衣人倒下嚐發出的悶叫聲。孫呂倆已從廣場中央,打到了越來越逼近樓台處。孫策額頭冒汗,越戰越酣,身上紗布仍然潔白如新。而呂英卻不樂觀,即便是他盡可能用最小的力氣造成最大的傷害,但身上的包紮處,紅暈愈來愈開,已然有血液逐漸滲出紗布外。

  黑衣人見到逼近樓台太近。領頭的人一聲長嘯,似下指令讓大家撤去。但此時他們已經身不由己,在孫策呂英的旋轉之中,忽前忽後,忽左忽右,黑衣人群竟一時之間無法撤走,反而被兩人往內側帶。

  領頭黑衣人暗叫不妙,手中暗器翻出,脫手猛然向呂英背心射去。這暗器是他們族裡特製,內襯中藏有內襯,萬想就算不能取呂英性命,也都得要他緩上一緩。但呂英無法猜測他是怎麼練的,也不回頭,就抖起手中長槍,向腦後一斬。那暗器就被長槍掃飛,掉到了很遠處的樓台牆角。這時候暗器內藏的機關才蹦出十餘支鐵針,但除了射進了牆角的木頭與草地裡,也起不了任何用途。

  慌亂之中,樓台裡面忽然細碎聲響。領頭黑衣抬頭一看,一陣輕微而規律的腳步聲響起。在樓台的第二層,一大群衣着整齊、全副武裝的部隊,已經悄然站立在那,深紅色的衣角,在夏日的夜風中,颯然而起。

  這時候,樓台的底深處,也漸漸走出來,密密麻麻的都是人群,也都是完整的深紅色衣著鎧甲。在二樓更遠的城牆上,在火把的照射隱約處,似乎還著無數埋藏的士兵,身影在搖曳晃動。

  此時一人從樓台底層的眾紅衣兵中走出,面向前方的眾人。孫策望著他,就對著那人的方向,幾個旋身,就來到了那個人的面前。那人從廊下黑暗處走出。才發現這人相當高大,跟面前的孫策相比高出約莫一個頭,幾乎是跟呂英差不多高度。但其身材跟呂英精實的肌肉不同,是稍微再更大塊一些的強壯體格。

  孫策看到他的面貌,直接就再一個霸王拐,旋轉著身體,左手臂就向那人打過去。本來以為孫策對上黑衣人團的時候,已是招招重手,但現在看到這一擊,才知道是不同檔次的攻擊。孫策的左手臂在空中劃出破風聲響,左腳極大力地「碰」踩住地上,粗壯的腰部由右至左的扭曲旋身,積蓄著力道。高壯的那人,看到孫策襲來,也擺好架勢,舉起了單戈,全力衝撞孫策的一擊。

  兩人力道相撞,在空中發出狠狠的尖銳破空聲,眾人耳鳴不已。孫策覺得胸口氣血洶湧,攻勢被擋了下來,不禁向後踏了半步。那人卻更不好受,高大的身體卻承受不了孫策霸王般的力道,身軀被迫微仰,氣血停滯,有點狼狽地向後退了一步。

  孫策退開半步之後,嘿然一笑,罷了手,隔著幾步對著那人說道:「張世,是你啊。」

  那人見到孫策呼他的名,忙緊張的抱拳一躬,說道:「少主人,你怎麼在這裡。」後面的眾紅衣兵,見到了孫策,也都驚異不定,不敢行動,只是安靜地將二十餘名黑衣人與孫呂兩人包圍起來。

  黑衣人跟呂英也都罷了手。見到從樓台下方長廊處,不斷地湧出裝甲整齊的紅衣侍衛,一個接著一個,目測已有數百人之眾,尚在不住涌出。

  孫策並不接話,只是將頭撇開,環顧四周布局,嘴角掛著微微的笑容。張世仍然維持著抱拳躬身的姿勢,低頭說道:「少主,在下得命,率眾在殿內待命。」稍停後,繼續說道:「今天的命令是,要誅拿窩藏在宮內偏間的人,待傳令到達就出。」張世邊說著,邊抬眼看著站在孫策身旁的呂英。

  孫策一笑,手往後比,問張世說道:「那這些人深夜在吳宮,怎麼處置?」

  張世看著黑衣人臂膀上繡著的黃色的鳥狀刺繡,登時語塞道:「這。。。」

  孫策仰首哈哈一笑,對張世說道:「張世,不用再多說了。我今天晚上是護定他了。」

  張世一時猶豫不決。就在他猶豫這當下,孫策已經兩個踏步,衝進了張世的懷中,雙手霸王拐一抵,轟入他的胸口。張世來不及防,硬用胸膛接下這一擊,同時也一拳打在欺近身孫策的臉上。饒是張世精壯且重愷護體,仍是向後騰騰騰地退了好幾步,受了不輕的傷害。孫策也挨了一拳,動作停止,不再進擊。

  孫策半邊嘴角滲血,卻不在意。嘴角上揚,雙手抓實了霸王拐,擺出了攻擊的姿勢,對著張世說道:「全力上吧。」

  張世盯著孫策,點頭一聲呼喝,指著孫策後方的呂英喊道:「依令拿下此人,無論生死!」

  紅衣侍衛排列整齊,五人一伍,跟黑衣人的戰法不同,完全是正規的衝陣攻法。這種攻法就是兩伍合力併擊,在短距離處互成小犄角,從斜左斜右分別攻向同一目標。看似簡單,但這需要很長期的苦練,才能達到十人一體的進攻,才能發揮足以威魄敵人的攝力。

  呂英也不正面交鋒,連退了三步,左手長槍橫掃,架開了對方的其中兩柄長槍,右手掏向腰際,抽出環首刀側身橫劈,護住了自己的右側。

後面的紅衣侍衛繞過黑衣人群,也向呂英進攻。呂英一槍一刀舞開,跟方才進身陷敵的戰法不同,全是大開大闔的招式。長槍的範圍將敵人的距離拉開,左手環首刀則是近身攻擊。這兩樣兵器在呂英的手裡使起來甚是暢快,就好像是他自己的武器一樣。左刺右劈,腳步悄然又迅速,紅衣侍衛幾次衝撞都無功而返。

  黑衣人尚餘二十三人,夾在紅衣兵與孫呂之間,一時不知如何自處。直到紅衣兵團開始動手,卻是好像彷彿黑衣人們不站在那邊一般,也不呼喝,也不阻攔,人群就由他們的身邊流過。黑衣人們這才鬆了口氣,他們一齊望向領頭的黑衣人,等他的指示。那人嘆了口氣,簡短的說道:「追上。」手裡鈎刀拿正,便跟著紅衣兵的腳步,仍不放棄向呂英襲去。

  身旁的人川流不息,有時是紅衣兵結陣衝過,有時是黑衣人持著鈎刀砍來。呂英仍然維持長短配合的招式,將所有人都隔在一個距離。孫策在不遠處酣鬥。

  孫策旺盛的戰鬥力依然,霸王旋身,一次次衝擊著紅衣侍衛兵團的布陣。但細看他,卻跟剛剛對上黑衣人時不同。孫策這時是將霸王旋棍上的卜形部位往內翻,而在攻擊時,也不往紅衣兵的要害招呼,只是打在對方的肌肉豐盛處,讓對方翻倒,便算擊敗了。有時遇到幾個武藝較差的,他也會開口調侃,呼對方的名說道:「欸,那個達啊,那個疆啊,你們的武功怎麼還是這麼差。認真一點啊。」或是跟對方聊起了誰家裡又添了丁,誰又娶了媳婦,誰家今年的莊稼收得好。

  雖然閒話家常,眾人的手上卻也是使盡了全力。一下子就打了一盞燈的時間過去,廣場上殺聲震動,孫策跟呂英身旁的人,已經換了好幾輪,黑衣人上了又退,退了又上,紅衣兵也被打倒了數十人,仍舊奈何不了他們倆。

  此時,樓台下涌出的兵員,已經全數出盡,少說也有千人以上。整個鵝蛋石廣場上滿滿的都是疏鬆的紅衣,甚為壯觀。戰鬥的區域僅在中間小小的一塊,當有人倒下,就將傷者送到外圍,再由人補上,可說是無窮無盡,雖然一時之間奈不了孫呂二人。

  還有一個隱憂,也是孫策掛在心上的,就是呂英其實是身負重傷,沒有時間痊癒的人。正是應該好好休養的時候,卻又馬上入這樣子的激戰。就算是天負異稟好了,人究竟也還是肉做的。果然,就在一盞時剛過的那時,事情發生了。

  呂英正在一槍揮出,突然腹部傷口奇痛,他不禁濃密的雙眉一鎖,硬將這招使完。架開兩名紅衣兵後,腹部創口蹦裂,血液不斷從完全被浸濕的紗布中勃勃湧出,逐滴滴落在地上。呂英彎下腰來,將長槍往地一插,這才穩住身子。

  紅衣兵看到呂英如此,精神一振,剛要合圍過去。黑衣人團也是見機不可失,兩三個正在呂英身側的人,鈎刀舉起,就往他砍去。呂英還沒出手,孫策如一陣疾風出現,雙手雙霸王拐,右手剛將兩名紅衣兵掃倒,左手一個旋身,鐵棍的卜形部位翻出,就從一名黑衣人的後腦勺重重打下去,聽得頭蓋骨不知是破裂還是掀起的輕響,那人就向前摔了出去。孫策再次又再次的旋身攻擊,護住了呂英的半邊身體。

  呂英撐起身體,舞起環首刀,配合著孫策。就像先前兩人轉那樣,兩人不斷地相互補足對方的空隙。有了稍早配合的經驗之後,兩人這次更加熟練。一人進一人出,或左或右,或前或後,呂英長短兵器交替,忽長忽短。幾個回合之後,眾兵士竟也殺不進去。

  張世這時衝了過來,一戈就往呂英身上砍去。呂英舉環首刀迎擊。雙刀相碰,一時之間不分高下。呂英使不上力,剛要發力擠回張世,腹上與胸口的創口同時崩開,又是一陣鮮血湧上。張世並非等閑之人,呂英氣力一縮,他立即發勁在戈上,呂英抵擋不了,登登地退了好幾步。

  孫策一個回身來援,也被張世接了下來。碰碰碰地打了幾合,張世輸了半招,退了開來。但旁邊立刻有併擊的紅衣兵補上張世的空隙,又緊緊地包圍起來。

  張世伸手一招,遠處樓台二樓與城牆上聲響大作,人影晃動,有人大聲喊說:「弓箭手,預備射擊!」金鼓敲響,樓上牆上士兵大喝,喊道:「備!」到處都是人影晃動,原本躲藏的弓手們都現身出來,滿滿的都是人群,有條不紊在喊聲時拉滿了弓。

張世手一揮,牆上那人大喊:「射!」數座金鼓敲響,百餘名弓手登時拽弦。精緻的鐵箭如雨點般落下,全往呂英身上灑去。

  本來呂英身邊還有好些紅衣兵與黑衣人,紅衣兵一聽到金鼓聲響,就像反射動作似的,同時向後疾退開來。箭雨如蒼芒來到。呂英將左手長槍舞成花,將射來的箭一個不漏的全擋住,右手環刀也細膩地把幾支亂矢凌空斬了下來。箭雨盡數落下,兩三名來不及躲開的黑衣人,發出慘叫,當場被亂箭釘死在廣場。

  樓台上城牆上的弓箭手都大驚,他們不曾見過這種格擋弓箭的方法。呂英信手使來,卻理所當然般自然,上百支箭奈何不了一個人。

  孫策在稍遠處,見到箭來,如臨敵般慎重,拉低身體,擺起防禦的架勢,將雙霸王高舉護身。行軍對陣,最怕的就是流失無眼。想當年孫策的父親孫堅,勇猛天下知名,卻死於荊州黃祖底下的無名流矢。果然百支來箭中間,就有幾支或射偏,或受擾動,朝孫策襲來。孫策或閃或格擋,謹慎熟練地將這幾支流失擋了起來。

  張世見到呂英如此,心中暗喊;「真是好樣的。」又再次衝了上去。呂英不敢與其正面衝撞,被逼退了幾步。紅衣兵圍將上來,黑衣人夾雜其中,忽然從手中拋出細線,勾住了呂英右手的環首刀。張世此時又衝將過來,呂英右手長槍抵住他,創傷又蹦血出來。兩名黑衣人趁機合力用力一拉,呂英右手環首刀竟抓不住,被扯掉脫手飛走。

  紅衣兵十人一伍毫無空檔地突刺過來,呂英長槍抵禦,又被逼退了兩步,站立不穩,被兩名士兵搶進來,劃破了腿,呂英長槍橫打,那士兵想來也不好過。孫策從後面殺來,將幾名紅衣兵自後打倒在地,可卻也被張世從中干擾截擊,一時搶不進呂英的身邊。

  這時張世又退了開來,單手再次一招。樓台上的弓手得令,金鼓作響,樓下紅衣兵潮水般退去。又是一陣漫天箭雨射來。呂英僅剩一槍舞開,另一手雖隔空抓一支流矢,但仍有兩支落空,閃避不及劃破了呂英的肌膚,大腿兩側登時一片鮮紅。這時孫策也不得不停下腳步來格擋自身,這樣一來,兩人就離得更遠了。

  張世再度衝上襲擊呂英,百餘名紅衣兵與少許黑衣人亦跟上。呂英硬碰擋住張世的戈,鮮血已經止不住從地染透整個繃帶,滴滿了腳下的白石,發出聲響。領頭的黑衣人也在陣中,雙手鈎刀趁隙一伸一劃,呂英的大腿登時皮開肉綻,又成了一個傷口。呂英失血甚多,開始站立不穩,紅衣兵一伍衝入,呂英掃倒其中兩人,剩下三人突入,也在呂英身上留下了口子。

  不遠處的百餘名紅衣侍衛突然開始四散,孫策已經衝殺過來。張世見到如此,咬牙指著呂英下令道:「殺!」就背對孫策,持戈朝著呂英挺進。十名兩伍的紅衣兵陣,正攻擊呂英。呂英此時已經開始視線模糊,閃避著,手裡長槍撥開幾人,右手抓住一槍甩開。卻也腳下一絆,被兩槍割中。踩著自己沾濕的地泥,他還有多少鮮血可以流。張世挺著短戈,誓殺呂英的為數不多的黑衣人們,全部圍了上來。

  孫策一個霸王肩,雖有百餘人圍著,孫策仍硬生生地擊垮了所有敵陣,眾紅衣兵一時畏懼,不敢再圍上來。策再一個旋身,積蓄著力道,一擊朝著張世背後擊去。張世心中暗忖,仍一咬牙,不理會孫策從後方的攻擊,挺戈直前,這下是要來取呂英的性命了。

  這時候的呂英又中了黑衣人的刀擊,直挺挺的腰,也不禁一彎,腳步嗆蕩。張世的戈與數名黑衣人亮晃晃的鈎刀跟了上來。就算呂英能逃過這一擊,後面數十名的紅衣兵併擊夾殺,也是來要了他的性命。

  孫策這時候的肘擊也來到。硬狠狠地打中張世的背部,張世只覺得有如泰山壓來,隨即五內翻攪,口裡一甜,內臟的鮮血就從口裡吐出來,呂英就在面前,自己口裡的血都噴到了他的臉上。但張世手裡不停,眼看手中的戈就要刺入呂英胸口。

  此時,張世發覺自己眼前的一切不知為何,都變成了慢動作播放。渾身是血的呂英,有他自己的血,也有別人的血。單左手架住數支紅衣兵的長槍,原本空著的右手,似乎是下意識地往他背後腰部一摸,手中忽然摸出了把兵器。在慢動作裡面,張世看得真切。那兵器形狀甚為奇異,是一把從中斷開的長戟的頭部。斷掉的把處,曾用布細細纏繞起來,變成了一把可從中握住的破戟。那戟毫不平凡,在其上都是奇特的雕工,但它最奇特的,是各個雕塑之間,有著一條條細細的紅色細痕佈滿。那些紅色細紋不似由色料處理上去的,在吳宮的燈火照射下,張世看見那些紅紋彷彿開始扭動,有生命的樣子流竄起來。呂英拿起破戟,一揮手,就斬斷了剩下五六把長槍。

  仍是慢動作。張世見到自己手裡的戈已經慢慢地要插入對象的胸口裡,一寸一存的推進著,他緊盯著呂英的胸口。突然之間,他看到了原本不斷冒血出來的呂英胸腹部的繃帶,血突然就停止了。一滴都沒再流出來,不只如此,就是新開的腿上,臂上的傷口,也突然都像結痂一般的驟然止血。呂英的晃動突然停止了。

  張世抬頭看著呂英,忽然發現滿佈著的紅霧突然從呂英身上湧現。他分不清究竟是一種幻相還是一種真實存在的紅色霧氣。強烈的殺氣與凝重的孤獨感襲來,忽然全身劇痛,漫天的攻擊從不知名處殺來。不止是張世,周邊的領頭的黑衣人與數名手下,一百二十七名的紅衣侍衛,都在這股紅霧裡面。「你們一個都別想逃,哈哈哈哈哈哈。」突然的情勢逆轉,從狩獵者變成獵物的態度。只見呂英的目光迷離,不知身在何方,聲音從何而來。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樣的恐懼。

  「要被殺掉了。」張世從心裡突然冒出這個聲音,是自己的聲音。本能地以戈護胸低頭抱拳,數著:一二三四五六七,手臂、腰間等等地方,就在一個呼吸之間,就全部被劃上了很重的口子。先看到白白的內肉,接著液體才從裡面流出,再接著才是該來而遲到的劇痛。

  張世向斜後方退了一步,才鬆開抱拳。「呼,竟然活了下來。」低頭的他,正在訝異自己怎麼會這樣子想。抬頭一看,已經不是慢動作場景,滿天的紅霧散開。也許是真實的起霧,張世看到,一百二十七名的紅衣兵,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全身是血,靠著呂英最近的三名黑衣人,頭顱斷裂,血朝天噴出。但呂英的動作已經停止。手中的細血痕的破戟,指在那名領頭黑衣人額頭前。孫策已經不知道何時繞到了呂英後面,他的手搭著呂英的右肩,對他說道:「英,不用再戰了。我們的人到了。」呂英似乎聽到了孫策說的話,這才停止了攻擊。

  就在那一刻,血霧瞬間消逝在空氣中。究竟它有沒有曾經存在過,場上的眾人雖然身歷其境,卻似乎也沒有人說得準。

  那名黑衣人,在紅霧散去的那一刻,雙腿突然發軟,一個屁股向後跌坐在地上,非常狼狽,但沒有一個場上的人覺得好笑。

  張世按住身上的傷口,忍住痛,正當猶豫下一步的行動的時候。只見孫策望著西邊,呂英緩緩坐倒在地,破戟撐著亂石上面。

西邊突然喊聲震天,紅衣兵團產生騷亂。張世正在猶豫不決時,紅衣兵人衝過來報,一個抱拳,單膝著地說道:「張世大人,西門有一隊人馬殺了進來。我們抵擋不住,西邊的守衛已經被全線擊潰了。」

  張世正聽完報告。那隊人馬已經筆直地朝著孫策呂英處殺了過來,沿途眾兵紛紛倒地。領頭的人大喝:「主公,我來了!」那人使著一把足有一人等身長度的長刀,眾人無人能擋下他半招。他沿途的路上,群眾大喊道:「是周泰啊,周幼平殺來了!」

  張世定睛一看。那人頭繫一帶,手中長刀,果然是周泰來到。周泰這時候已經領眾殺到了孫策面前,他看到孫策,沒理會張世,即抱拳道:「大人,周泰來了。」

  孫策微微一笑,扶了一下周泰的肘臂。這時候後面跟著周泰的眾兵也闖了過來。這群人有人身著深紅色鎧甲,這紅色較宮內的紅衣兵稍微深些,有人身著墨綠色衣著,並不一致。着墨綠色衣服的其中一人似乎特別勇猛,左批右砍的當先,搶到了孫策面前,單刀轉向下,抱拳躬身,對孫策說道:「小的是甘寧手下,丁奉!」

  孫策點頭笑笑:「好樣的,年紀輕輕的,興霸手下能人不少啊。」

  張世此時仍然維持著按住傷口的彎腰姿勢,但身邊的兵眾已經潰散,再重新慢慢朝著張世身邊聚攏。

  這時候,城牆西北邊紅衣兵也開始騷動。一探子又在混亂間衝到張世面前:「報!孫河大人千餘人已經突破。當先的是蔣欽大人啊。」只聽得西北邊殺聲大震。

  張世漸漸帶著聚在他身邊的人,往廣場靠樓台處行去。就在他已經快要接近樓台宮殿處腳下時。又有兩探子從遠方趕過來,這次他們是縱馬趕來,一見到張世,慌不跌地下馬,單膝跪地只。其中一人報曰:「大人,我們得報。在吳郡北方忽有數十艘船集結在岸上,全是墨綠色的旗幟。」

  而另外一人則低頭喘氣報道:「張世大人,在離城西數里外的港口,周瑜大人已經率領大軍來到,從陣容來看,應有萬人之譜。」

  張世撐起身子,用撕下來的衣物開始包紮自己的身體。「這樣不再是抓捕犯人了,這已經是戰爭的等級了。」他心裡想著。這時候,又一探來報:「報!孫靜大人率軍,從吳郡東邊來到!」

  張世遠遠地見到,這時候孫策已經等呂英站起,與周泰、丁奉等人,各持兵器四四集結陣,正待大打出手。

  張世心中已難有計較。此時,只聽得宮殿樓台有許多細漱腳步,接著聲響大作。並不是吵鬧的聲音,而是有音有律的音樂聲,從樓台頂部悠然、一波緊一波的連著奏起。

  接著,宮殿露台最精雕之處的平台,數十盞燈隨著一個隊伍移走出來。這幾十盞燈不是俗品,而是分別包上了不同顏色的燈紙,這讓他們這隊伍走出來露台的時候,還在夜空上壓上了一層薄薄的混合燈火。

  當這隊伍走到燈火亮處,十餘名身着斑斕華服的妙齡女子,在浮華的紙燈火下,身上配劍撞擊著飾品發出鏗鏘。她們分做兩排,簇擁著中間那人走出。

  只見在高台之上,一位年約四十多歲的女子婀娜移步走出,輕輕地將手倚在露台扶手上,往下俯瞰。眾色燈火閃耀,映出那女子的肌膚如融雪般潔白,雙瞳如深夜的寶石那樣碧綠流動著目光,身材修長而高朓,襯起了蓬鬆的拖倚長裙,長髮像瀑布一般披在她肩上,竟然是純金的顏色。她身上並沒有太多裝飾,僅僅是脖頸上掛了個簡素的鏈子。但這女子只是這樣一移一倚,整個樓台,甚至整個吳宮都充斥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尊貴氣質。

  張世一見這人走出,馬上放下短戈,面朝著她單膝抱拳跪地。

  如倒骨牌般,紅衣兵團紛紛像張世那樣抱拳跪地,放下兵器。攻進西北門的深紅衣兵團、甘寧的墨綠衣人,或是周泰與丁奉也立即,該下馬的下馬,遙遙抱拳躬身。甚至剩下的七八名黑衣人,也棄刀朝那女子跪地躬身。

  場上僅剩孫策和呂英直直地站在那邊。風刮起,濕涼的夜似乎又多了一股血腥的味道。

  那女子朝著樓台下方,對著孫策怒斥:「策兒!你這是在做什麼!是帶兵造反了嗎!」

  孫策站在渾身滿是已經乾掉的血的呂英身邊,直挺挺的抱拳喊道:「母親大人!」聲音洪亮,貫徹了整個夜的吳宮。